在南廷寺等人离开后，审讯室里——
“该死的！”
韩廷愤怒地捶打着桌子。
“凶手一定就是那个家伙！您为什么要放他回去？”
“我为什么放他回去？呵呵——我凭什么不放他回去？你说他就是凶手，可是证据呢？没有证据，光是扣着他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要放他回去？”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我们现在不仅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甚至就连证明那个混球到过现场的证据都没有。他的律师还给出了案发当日南廷寺那个混蛋正在家中与同学开学习会这种不在场证据。人家人证物证俱全，我们却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出来！”
面对着掩面无声的陈警官，韩廷终究是住了口。他是明白的，其实这里最为不甘的人应该是一直呵斥着不成熟的自己的陈警官。警局墙上的电视上，传出法制节目主持人严肃的声音，对于外面无关的群众而言，这起案件似乎只是一起偶发的个案，但是韩廷知道，它不过是一起连环凶杀案的其中一起案件而已。7年了，李香绘，这名正值花季的少女是第七名受害者……
“该死的！明明全警队都知道那个家伙就是凶手，可是为什么就是找不到一丁点可以令那个混蛋认罪伏法的证据呢？”
韩廷还是止不住的嘟囔着，一旁的陈警官只是无言地点了一支香烟。
这是审讯室却传来一阵敲门声。
“来了来了——”
陈警官起身去开门——
“我靠！是你呀——老邢！你他妈可算愿意来了！”
听着陈警官兴奋地声音，韩廷不自觉地回了头看了过去——
只见一位半白头发的中年人正站在审讯室门口与陈警官开心的攀谈着。
“来来来——小韩呀。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和你常说的那位大名鼎鼎的刑侦大师，我那个年代里警队的大明星——邢振强，邢警官。”
“哦——失礼失礼！原来你就是邢警官呀，久仰大名。”
“哎——说的什么话，你尽听这家伙瞎吹，我没有那么厉害，走运气让我破了几个大案子，这些都是侥幸而已……”
“哪里哪里——您就别谦虚了……哈哈哈。”
一阵客套的寒暄过后——
“我听说你们最近遇上了麻烦？老陈还特意打电话向我求助，但是我因为手头上压着别的案子抽不开身也只得拒绝了。但是我的案子提前结束了，随即想起老陈的求助来，这不就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了。”
“没关系。我知道的，你身边没有不急的案子。只是我不得不说，你应该早一步来就好了。嫌疑人刚刚离开，我是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问出来。要是你在的话，说不准能和那个流氓律师过上几招……”
“哦——律师？看来这回牵扯到了有钱人了？嗯——快把案情和我说一说……”
说罢，陈警官便将今日的案情和审讯结果简单的叙说了一遍。
“……呃——”
“怎么了？”
看着面露难色的邢警官，陈警官问道。
“不是……只是仅仅听你的叙述，我认为这个南廷寺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地方呀。他的律师说的也没错……或者说你们认为南廷寺的律师所提供的证据有什么问题吗？有案件的初步调查报告吗，可以现在的拿给我看吗？”
说罢，陈警官就将一份报告递了上去，邢警官也认真地看了起来。
许久过后——
“那个……说实在话吧。我没有感到这个南廷寺有问题呀……但是你们的话语中似乎十分的怀疑他……难道说有什么没有写入报告里的重要线索吗？”
“这个……”
陈警官看起来有些为难，似乎再斟酌什么。
“行了——陈伯你不说就我来说，您特意把邢警官找来不就是要查出真相，将南廷寺这个混蛋绳之以法吗？现在人都来了，我们又何必隐瞒呢？邢警官请听我说……”
听着韩廷地叙述，邢振强逐渐皱起了眉头，神态也逐渐严肃。在韩廷叙述结束后，邢振强也没能卸下这幅表情，额头也冒出了冷汗。
“呼~—”
邢振强呼了一口气，缓了缓。
“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那么这件案子可就不简单了……”
“没错！这可是一件惊天大案……”
正当韩廷打算一吐为快之时，邢警官却狠狠地瞪了一下这位年轻人，转而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老陈。
“老陈，问你一下——”
“您说。”
“我很不明白。既然你们都找到了７位受害者的共同点，也就是死者生前都和南廷寺有暧昧关系这一点，那么为何我没有在警方的官方档案里看到有关于这种共同点的记载，还有你们为何不将这７个案子作为一个连环凶杀案来统一调查呢？”
“这个……是这样。你也知道，南廷寺那个家伙有个很厉害的律师。在其他６起案子当中，他的律师矢口否认了南廷寺与受害者们的暧昧关系——比如这位李香绘小姐，本来我们已经从南廷寺的同学谭坊的口中证实了两人正在交往的事实。但是当我们审讯南廷寺时，他的律师坚称两人只是工作关系，多有往来纯属工作互动，因为李香绘是名模特，而她又恰巧在南廷寺父亲的娱乐公司工作罢了。而且当我们再次找到谭坊核实情况时，谭坊竟然直接翻供，声称他一开始只是道听途说，并不知道李香绘和南廷寺的确切关系。当问及南廷寺是否多次与李香绘见面的事情时，明明刚才还说对二人情况不了解的谭坊这时有坚定的说两人很少来往这种话……而其他６位受害者虽有不同，但是大致情况都很相似，也就是说南廷寺的律师从头到脚的给那个家伙洗了干净。别说证明他是凶手，现在就连证明他和事件有关都很困难……”
听着陈警官的叙说，老邢陷入了沉思，片刻过后，他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韩廷。
“那个你叫韩廷是吧？”
“……呃？——嘿！是的！”
“请原谅我刚才忽视你，我并没有恶意，只是刚才你的语气并不是一个刑警应该有的。你刚才的话语明显带有严重的个人感情倾向，十分针对嫌疑人，这样会令你的言语过于主观而不利于我做出客观的判断。相对而言，老陈就显得很成熟干练，用词和语气都较为客观。所以我才选择让老陈来陈述案情……”
“……啊——没有关系，我明白的。”
“是吗。那就好。不过现在我倒是想听一下，你为何如此针对南廷寺了。在我看来，你对于南廷寺的怀疑是很武断的，并没有足够的证据作为支撑。难道你和南廷寺有什么过节吗？”
“……不是，并没有。”
“那么……”
“态度——是他的态度，是他接受审讯时的态度。”
“态度？这我就更加不明白了……可以具体的说一说吗？是冷漠？还是开心？”
“不——都不是。但是您要问具体的……我确实无法和您说清楚，那样的态度只有您亲眼看到后才能够清楚。但是要是非得描述的话……”
说到这里，韩廷沉吟了片刻。
“呃……冷漠！可以用冷漠来类比……但是不准确。应该说是比单纯的冷漠要更深层次的一种情感。当他听到李小姐的死讯时，不是作为一个正常男友那样的焦急，也不是作为一个旁观者那样担忧或是漠视，而是呈现出一种呆滞的神情……”
“呆滞？”
“对！就是呆滞！但不是傻子的那种呆滞，您要是亲眼看过之后就会明白那其实是一种对整个人类的生命，乃至整个生命系统的无视！他不只是不在乎李小姐的死活，他甚至不在乎任何生命的凋零！那绝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眼神，似乎是站在一个非生命体的角度在看待人类一般……”
“——呃……那个韩……韩廷？你先停一下……原谅我……我没有听懂你在说些什么……什么‘非生命体’，什么‘对整个生命系统的无视’？你的话让我一时间看是怀疑我不是在现实中的警察的审讯室里，而是在好莱坞拍摄某种涉及哲学科幻片的拍摄现场？你的话很奇怪知道吗？”
“……”
韩廷沉默了。邢警官转而又看向了一旁的老陈，问道：“你也是这样看的？你应该也参与了对南廷寺的审问才是……”
“呃……那个我也不是很理解韩廷说的话。但是大致是这样的，要我来的话不会比他形容的更好……要非要说，那就是‘南廷寺是一个很不正常的人类’这样的话了吧……”
刑警官看着老陈一脸为难的表情，也只好挠了挠头，显得很无措。他着实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怪异的杀人案，诡异的嫌疑人，以及被强行串联在一起的从表面上看来毫无关联的7起案件……更重要的是参与此案的人对于某一个嫌疑人那种超乎常理的怀疑……
一切都令老邢摸不着头脑，不只是案件，在案件之外的这些事情才是真正诡异的事情……
“那个……老陈啊。说实在话，就目前而言我也给不出什么好建议，但是既然我来了，那么我就会尽力帮助你。好了……先这样吧，你们看起来也很累了，就先回家休息吧。这样……我先把这些案件报告带回去好好看看……如果有什么线索的话，我一定立刻通知你们……”
回到家中——
邢振强开始仔细地翻阅老陈给他的那些案件档案与各种报告。他左看右看也没有觉出南廷寺到底有何可疑。但是老陈的那副表情却又令邢振强无法释怀。
他沉思着。如果说其他六件案子已经让南廷寺的律师洗白了的话，那么能够作为突破空的就应该只有李香绘的案子了……
他转手拿起了李香绘案件的卷宗。
根据初步的尸检结果，受害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凌晨1点左右。那时受害者应该正在洗澡，因为尸体是在浴室里被发现的，且一丝不挂，浴缸的水里也染满了鲜血……受害者居住于高档的独栋式公寓内，房门是锁死的，窗户也是从屋内反锁好的，而且都没有被撬动过的痕迹。但是浴室的门没有锁，且浴室里还有一个用于通风的通风窗是半开着的……但是考虑的受害人是一人独居的关系，不锁浴室也在情理之中。至于那个通风窗……不可能——着实是太小了，不可能有人可以钻进去……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凶手应该是有钥匙的——这样看来，作为死者男朋友……哦——不对，应该是疑似是死者男朋友的南廷寺先生就有很大的嫌疑了……
但是正如刚才所说，死者居住在相当高档的社区，这间独栋公寓的门口是有监控的……可是监控显示案发当日并没有出死者以外的人出入过这间公寓。
在不被监控拍得到的情况下潜入锁的严严实实的房间，在不惊动受害人的情况下将之残忍的杀害——想到这里，邢振强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不过这也难怪，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得到的……
难道真有“鬼”不成？
——想到这里，邢振强不禁笑出了声。
怎么可能？呵呵。
思考着，夜便就已经过了大半，现在可是说得上是凌晨了……
“喂……老陈么？”
邢振强拨通了电话。
“——啊？呃……对！是老邢呀！你查出线索了吗？这么早就打电话。”
一开始似乎是没有睡醒的缘故，老陈的声音显得很无力，但是在听出是邢振强的声音后，老陈便转瞬恢复了生机，声音陡然间兴奋起来。
“呃……”
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是又欲言又止……斟酌再三之后，老邢还是开了口——
“是这样的……说实在话，我看了一夜的卷宗，仅仅就李香绘的案子来说着实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样啊……也是——抱歉……”
“不不不，你没什么要道歉的……到是我要说，虽说但从李香绘的案子来看没有线索，但是如果将你给我的其他6起案子连在一起看的话……倒是有一个受害人都在深夜遇害的这样一个线索……”
“这个……我们早就知道了……不过还是很感谢你的帮助……”
听着电话里老陈略带尴尬的回应，邢振强没有表示不悦，反而补充道。
“其实我明白。这个特点对于你们而言应该是早知道的。受害者大多是在1点左右死亡的，而且遇害时大多身处于相当私密之处。比如李香绘就是在自己家中遇害，而且门窗还都没有撬动过的痕迹。这也就是你们怀疑是熟人作案的理由之一。但是我和你说这个不是为了要把你已经知道了的消息在告诉你一遍，而是我想到了一个似乎可行的调查方向……”
“调查方向？”
“对！就是调查方向。换句话说，老陈……你一直对名叫南廷寺的少年有着超出常理的怀疑，虽说我不赞同你这样，但是……我是说但是……如果这些案子真的是同一个人所为的话，那么这个人必然是一个变态杀人狂……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变态杀手的话……那么老陈，你觉得7起案子真的就是一个变态的全部罪行吗？”
“那个你能具体的说一下吗？我有些不明白……”
“当然。我现在就是要说这个。作了这么多年的刑警，你和我应该都很清楚这件事。从以往的各种案例上来看，对于一个变态连环杀手而言，他所犯下的罪行往往远远多于警方的掌握和预计。也就是说‘发生的’远比‘发现的’的多得多……”
“你的意思是……”
“对！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这些案子都源于同一个变态杀手的话，那么那个变态的罪行就很有可能不止这几个……肯定还有其他我们没有发现的死者存在，案子存在。凶手是一个很谨慎而且智商奇高的家伙，在这7起案件里确实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但是——老陈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绝不存在完美的犯罪，除非有鬼！再谨慎的人也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凶手犯下的罪行越多，他留下的证据也会越多且越明显，而这些细小的线索则将会把真相带到人间，将暴徒送上刑场！”
“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找更多的相似的案件……但是很不幸，我要告诉你，你手里的那7起案件已经是我能找到的全部了……你这想法我早就想到过了，可是我翻遍了所有近十年的凶杀案，也就这7件和南廷寺扯得上关系……没可能找到更多了……除非再有新的受害者……可是我情愿不破案，也不想再有人死去了……毕竟活人要比死人珍贵些……”
“哈哈——你个笨蛋……谁叫你只找已知的杀人案了？是‘未知’，去找‘未知’的杀人案！你懂不懂？”
“哈？‘未知’？都他妈未知了……这还怎么找？你脑袋锈了？”
“白痴！你脑袋才锈了！怪不得你混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个小刑警……难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杀人案就没有别的案件报的警局去？失踪案件被你吃了？”
“——失踪？对呀！我靠！我怎么没想到！老邢你果然聪明！”
“快行了！别拍马屁了。不过要是真从这里入手的话，工作量怕是出奇的大……嘛……你这家伙应该是不怕的——毕竟是出了名的努力家……虽说没什么成绩……哎——先给你缩个范围。
首先根据死者的具体情况，她们都是年纪在20岁左右的女性，长相都十分甜美。她们或多或少的和南廷寺这个家伙有些瓜葛。死亡时间都在晚上12点到凌晨2点之间，那么推算凶手的作案时间应该控制在晚上11点到1点之间。在考虑到有可能是熟人作案，那么凶手与死者见面的时间应该在晚上10点到11点之间……当然也可能更早或是晚，毕竟现在只是推测，但是可以将搜查范围缩小的夜间失踪的少女身上……那么，我们的工作就是先从我们手里掌握的7起命案的第一起，也就是7年前的韩绣熙一案开始把这七年来所有有过南廷寺活动过的地方的符合条件的少女失踪案件全部找出来——然后逐一彻查！如果这个南廷寺真的是一个只针对某种女性的变态杀人狂的话，那么我们一定能够找到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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